五月五·过端午|月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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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过端午

忽而忆起，这是我第一个不在家过的端午节。

母亲早早地给我寄来一整个泡沫箱的粽子，并吩咐我一下班就赶紧拿回家，打开。她说里头有五个蜜枣粽，五个蛋黄粽，十来个肉粽。她还说天热，要趁早吃。

在家时，我不太爱吃粽子，这会儿却觉得味道分外香。

关于端午的记忆，应当是做孩子时最清晰。“端午”是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因而我们那儿管这一天叫“重五”。许是因为我们那儿的方言里“重”和“撞”同音，儿时的我总以为这“撞午”日里一定要磕磕碰碰撞撞才随了节日名字的意味。现在想来，真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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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
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
旧俗方储药，羸躯亦点丹。
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
——陆游《乙卯重五诗》

【起源】

端午节的起源有很多种，常见的说法有吴越地区对龙图腾的崇拜与信仰，还有纪念屈原，纪念伍子胥等。

以端午节纪念屈原是目前流传最广的说法。屈原本是春秋时期楚怀王的大臣，一心忠君爱国，不料遭谗去职，流放边界之地。当祖国遭受侵略，屈原心如刀割，在五月初五，写下了绝命词《怀沙》，抱石投汨罗江，以自己的生命宣誓对祖国的忠贞与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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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沅湘，分流汩兮。
修路幽蔽，道远忽兮。
怀质抱情，独无匹兮。
伯乐既没，骥焉程兮。
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
定心广志，余何所畏惧兮？
曾伤爰哀，永叹喟兮。
世浑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
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怀沙》节选

【习俗】

【粽子香】

记忆里，端午前几日，母亲就会和临街的阿婆、阿姨们约定时日集中包粽子，最好是拣个大晴天，可以挤在露天的大院子里相互帮忙，好不热闹。包粽子前自然要精心准备一番，清早去菜市场买粽叶，最好是乡下阿公阿婆挑担沿街卖的，更地道，更天然。还要准备瘦肉、咸鸭蛋、金丝蜜枣、蚕豆等各种制作粽子馅的食材。一群女人们常常要忙碌一整天。

等到端午当天，街坊领居们挤在同一个院子里，亲手洗净粽叶，浸软糯米，又亲手添了馅儿，用翠绿的粽叶包裹捆绑成尖角厚实的模样。阿婆们手艺纯熟，常常指点年轻的阿姨们，一院子的人总是有说有笑，当然手上的活儿也不会落下。孩子们最期盼的自然是粽子出锅的那一刻，淡淡的糯米香，从高压锅的呲呲声里跑出来，惹得孩子们兴奋不已。有时，母亲也会请教隔壁的奶奶一同自制茶叶蛋和香干，那浓浓的茶叶香，混上软软的糯米味儿，简直让我们这些孩子兴奋地想要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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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卖的“粽子”，包得又小又俏，有加枣的，有不加枣的，摆在盘子里齐整可爱。
今日何日？我家老妈子曰：“今天是五月节，大门上应该插一些艾草菖蒲，点缀点缀。”我家老太太曰：“今天是端午节，应该把钟馗捉鬼图，悬在壁上，孩子脸上抹些雄黄酒，辟邪辟邪。”我的小孩子独曰：“今天不知是哪一天，就说应该吃粽子！”我参考众意，觉得今天叫做“粽子节”比较的亲切些。
——梁实秋《雅舍谈吃》

【撞蛋忙】

端午里的孩子们有自己的游戏，自己的乐趣。

尽管母亲们总是忙碌着家中的习俗琐事，却总也不忘提前用各色毛线给孩子们编织好五彩的网袋，我们那儿叫“蛋袋”。有全红的，有红绿相配的，也有镶金丝的，编织的网眼也有大有小，形态各异。

等到端午清晨，咸鸭蛋蒸熟，母亲就拣一只足够结实的，装进网袋里，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于是小孩们四处搜寻同伴，两人以蛋交锋，迎头比试。兴奋又刺激。

馋嘴的小伙伴时常会抵挡不了脖子四周萦绕的诱人香味，往往还没开始撞蛋，就已经剥开蛋壳，呼呼地开始吃起来，不一会儿，蛋袋就空空如也了。

然后又兜着蛋袋向母亲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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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我们那里的孩子兴挂“鸭蛋络子”。头一天，就由姑姑或姐姐用彩色丝线打好了络子。端午一早，鸭蛋煮熟了，由孩子自己去挑一个，鸭蛋有什么可挑的呢？有！一要挑淡青壳的。鸭蛋壳有白的和淡青的两种。二要挑形状好看的。别说鸭蛋都是一样的，细看却不同。有的样子蠢，有的秀气。挑好了，装在络子里，挂在大襟的纽扣上。这有什么好看呢？然而它是孩子心爱的饰物。鸭蛋络子挂了多半天，什么时候孩子一高兴，就把络子里的鸭蛋掏出来，吃了。端午的鸭蛋，新腌不久，只有一点淡淡的咸味，白嘴吃也可以。
——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划龙舟】

小时候家住得离河边不远，每每端午临近，远远地就能听见龙舟靠近时的擂鼓呐喊声。

多半是夏日晚餐前后，天还亮着，我们这些小孩子会循着声音奔去看划龙舟。那时觉得划龙舟真是威风，一只长长的龙舟上，竖排坐着十几人还是二十几人，数不清，也无暇去数，我们光顾着看船桨起起落落，在整齐响亮厚重的口号声里，急速划行。

我也常常幻想，将来有一日也能尝试着划龙舟，像勇士一样在河道里呼啸而过。可惜直到如今也未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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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日，当地妇女、小孩子，莫不穿了新衣，额角上用雄黄蘸酒画了个王字。任何人家到了这天必可以吃鱼吃肉。上午11点钟左右，全茶峒人就吃了午饭。把饭吃过后，在城里住家的，莫不倒锁了门，全家出城到河边看划船。河街有熟人的，可到河街吊脚楼门口边看，不然就站在税关门口与各个码头上看。河中龙船以长潭某处作起点，税关前作终点，作比赛竞争。因为这一天军官、税官以及当地有身份的人，莫不在税关前看热闹。划船的事各人在数天以前就早有了准备，分组分帮，各自选出了若干身体结实、手脚伶俐的小伙子，在潭中练习进退。
——沈从文《边城·端午日》

端午，作为中国传统节日之一，带给人们的或许不仅仅是美食和娱乐，它应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勾连起每个孩子的童年记忆，承载起每位母亲的温柔贴心，贯穿一代又一代人的岁月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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