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年初春,突然天降旱雷,把一个兵卒活活劈死。认识他的人都说“这王大丁平日里规规矩矩的,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就被雷劈死了呢?”消息传开,一个同营的老卒摇摇头道:“老王这些年是没做过啥坏良心事,但是在二十年前,却惹下祸事,害死了别人一家三口。”
众人连忙何故,老卒长叹一声,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老王还是个年轻小兵,一次跟着大将军冬猎,老王于帐前看守,将军狩猎良久不归,直到日薄西山,帐前山路走来一个尼姑,这小尼姑长得细皮嫩肉的,老王瞅瞅四下无人,心里冒出一股坏水,拦住小尼姑,把她往草堆里拉。小尼姑大声呼救,可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挣扎多时,慌乱中一膝盖顶在老王腹部,老王吃痛,眼泪鼻涕齐出,小尼姑身衫不整,往一处村落逃去。
老王捂着裤裆追了半晌,最后见小尼姑躲入一家农院,又怕将军此刻归来见自己不在岗位,肯定要责罚,于是悻然而返。
小尼姑躲进农院之后,被女主人看到,问她何事,小尼姑心有余悸,把事情说了一遍,乞求躲上一晚,村妇的丈夫外出做短工去了,家里只有她和一个五岁的儿子,是以拒绝。
小尼姑眼泪都下来了,再三跪求,说大家都是女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再次羊入虎口,被恶卒糟塌吧?
村妇看她裤子都跑丢了,思索再三,最后说道,“你住下也行,天不亮你就走,毕竟我家男人不在,要是这兵卒一发狠,再闯到家里,就连累我们母子了。”说罢,又从衣筐里抽出自己的裤子给小尼姑,小尼姑千恩万谢,将它穿上遮体,说三日后归还。
是夜,小尼姑战战兢兢地睡了半宿,天还不亮,寅卯交接之时,告别村妇。
翌日,丈夫外地回来,因为给乡里一个地主做了几日短工,衣裤上都是泥垢,他打开衣筐,想换条裤子,发现自己的那条干净裤子不见了,于是问村妇,“我裤子哪去了?”
村妇一看衣筐,这才想起来,昨夜黑灯瞎火的,心又紧张,错把丈夫的裤子借给小尼姑穿了,刚想解释,五岁的儿子嘴快,抢着说:“爹爹,爹爹,昨天来了个和尚,娘亲把裤子给他了。”
丈夫暴怒,问儿子怎么回事,儿子就把“和尚”如何跑到家里,娘亲又如何留他一晚的事说了,小孩子嘛,分不清和尚尼姑,一见光头净脸的,就以为是和尚。
村姑赶紧辩解:“昨夜睡在咱家的是个尼姑,不是和尚!”
丈夫无名业火骤起,一个巴掌掴在村姑脸上,嘴里骂骂咧咧,跑到邻居家里,问起此事,四下的邻居都以“天黑看不清楚”为由,推说不知。
丈夫垂头丧气地回家,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村姑。
村姑哭哭啼啼,想不开,又不愿蒙冤,当晚,竟然悬梁自缢了。
一早,丈夫起床,看到直僵僵的尸体,还未来及放下,闻得有人敲门,开门一瞧,是个尼姑,这小尼姑一手递上裤子,一手提着篮子,说道:“前夜多亏女施主搭救,今日特来相谢,做了一篮糕饼送来,不成敬意。”
这时,房间里的儿子闻着香甜气味,奔到跟前,指着小尼姑对父亲说:“爹爹,这个就是那天的和尚!”
村妇的丈夫一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后悔自己没有问清楚,让妻子冤死。
小尼姑走后,儿子蹦蹦跳跳,拿了一块糖糕来吃,村妇的丈夫越想越堵,抽出棍子对儿子劈头盖脸一顿乱抽。儿子的哭声引来四邻,众人好歹把父子俩拉开,问发生何事了,丈夫前因后果解释一番,刚刚说完,发现儿子躺在地上抽搐,少倾,失了鼻息。村妇的丈夫一惊,捶胸叫道:“我竟将自己的儿子打死了!我竟将自己的儿子打死了!”眼下妻儿皆因自己鲁莽而死,他懊恼之极,一头撞在墙上,脑瓜开花,一家三口,就这么全都死了。
四邻将他们收殓安葬,气愤不己,说这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将军帐前的年轻小卒。
次年,那位大将军又在此地设帐狩猎,逢到一个当地老伯,老伯就将此事告知将军,将军见事情已经平息,出于偏袒,也就装糊涂起来,返帐之后,把这事原原本本复述给小王听,小王唯唯诺诺,表示再也不敢惹事了,从此本分做人。
二十年过去了,那农妇三口的坟头都快变成平地了,小王也变成了老王,老天爷却终究没有姑息了事,一个炸雷将他击得魂飞魄散。
讲完此事,这老卒怅然说道:“人嘛,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负责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