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继续。洪水更加嚣张。
鱼凫赖以为生的渔猎,完全废止。
庄稼溃烂了,家畜淹死了,洪流盖过了人们居住的房屋头顶。
无数生灵在水中哀号。
成群结队的人畜尸体,在浑浊洪水上沉浮飘流。
坐在青鸟背上飞回来的白衣女子,看到的便是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她在天上飞了一圈,几乎不知道该从何处飞下。
远处,一衣如雪的孤寒男子脸色突然间苍白下去,滞息般地看着那个青鸟带来的女子。
长发及地,白袍如雪,头发和衣服一起在九天的风里摇摆飞舞。
是她。果然是她!
女王在大殿接见了南湄。
“司水女巫,你可有把握退去这场洪水?”
罗霄女王盯住并不熟悉的白袍女巫,语气毫无波动,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她不熟悉南湄。记忆中只在很小的时候在某次大型祭祀中见过一面,而她便如今朝一般的美丽和年轻。
这是一个不老的女巫。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冰弈是否有把握足可战胜她。
白衣女巫容颜镇定,恭谨地欠身施礼:“女王陛下,南湄愿意一试。”
罗霄女王的声音冰冷严厉:“南湄,你临危受命,肩负重任,我族一线生机维系于你。如不能退去这场洪水,休怪本王以国法处置!”
南湄抬起头来,与王座后面探身的白衣男子眸光相接。
——那个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脸上戴了一只银色面具,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南湄看着他,眼神静如止水。
“是,南湄遵命。”
三天三夜,女巫南湄不眠不休,使用了所有高深巫术和术法来遏制洪水。
只有冰弈才知道,她为了与他的强大法力相对抗,甚至不惜用上了某些古老邪恶、绝对禁忌的法术。
他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挠破坏她的法术,心里的悲哀却与日俱增:擅自使用那些为神灵所忌的法术,南湄将会为此受到责罚。
然而,他没有选择。
母亲的仇要报,从小流离失所的仇要报,九死一生被追杀的仇要报。
南湄不站在他这边,他就只能与她为敌。
为了阻挡南湄术法的效用,冰弈同样竭尽所能。
那些阴暗而强大的术法的威力,超过任何人甚至是他的想象,他和她就在胜负的一线之间。
而最后,却是暗黑术法可怕的反噬帮助了他。
女巫的突然退却,使得原已透不过气,施展任何轻微术法都足以令其浑身颤栗的冰弈,募然间失去了那无所不在的压力。
冰弈却几乎无法直面南湄。
女巫原本晶莹如玉的肌肤,因为浸淫了术法的邪恶气息而变得漆黑污浊,黑墨般美丽的长发,变成严霜雪白。
清丽如仙子的司水女巫,变成了天底下最最丑陋的女人。
洪水没有进一尺,却也没有退去。
她的付出并未让百姓得到安心,他们恐惧着,谣言悄悄流传,如此邪怪丑恶的巫女,将使河神的愤怒加剧。
女王下达旨令,如果南湄在明天不能退去洪水,就把她丢入滔滔江水,施行人祭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