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去世了二十一年了,他去世的时候痛苦万分,那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反而是在他去世之后的二十多年里,他的文字给后来无数的年轻人们一束光,一束指向自由和智慧的光。过去的二十年里,有人把他奉若神明,有人自称他“门下走狗”,不知道他在天上介不介意别人如此追捧他,他可能更介意大家是不是找到了生活的趣味。二十多年了,我们过上有趣的生活了吗?
我想起他在《怀疑三部曲》里的序言:
我的三大基本假设都是这样得到的。第一个假设是:凡人都热爱智慧——因为我自己就热爱智慧,虽然这可能是因为我很低能。所谓智慧,我指的是一种进行理性思维时的快乐。当然,人有贤愚之分,但一个人认为思维是快乐的,那他就可说是热爱智慧的。我现在对这一点甚为怀疑,不是怀疑自己,而是怀疑每个人都热爱智慧。
第二个假设是凡人都热爱异性,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的。我很喜欢女孩子,不管她漂亮不漂亮。我也很喜欢和女孩子交往——这仅仅是因为她是异性。我不认为这是罪恶的念头。但是这一点现在看来甚为可疑。我写《革命时期的爱情》时,这个念头总在我心间徘徊不去。
第三个假设是凡人都喜欢有趣。这是我一生不可动摇的信条,假如这世界上没有有趣的事我情愿不活。有趣是一个开放的空间,一直伸往未知的领域,无趣是个封闭的空间,其中的一切我们全部耳熟能详。《红拂夜奔》谈的是这一点。现在我承认有很多人是根本不喜欢有趣的。我所能希望的最好情况就是能够证明还有少数人也喜欢有趣。
有智,有性,有趣,这是王小波生活的信条,他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是绝对无趣或是有趣的,他认为这个世界是混沌的,“我看到一个无智的世界,但是智慧在混沌中存在;我看到一个无性的世界,但是性爱在混沌中存在;我看到一个无趣的世界,但是有趣在混沌中存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讲出来。”他写小说就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还是有喜欢有智有性有趣的人存在的。不讲出来,容易让那些无趣的人“推己及人”,认为别人也要像他们一样无趣。态度得表达出来,“坦白不光是浅薄,而且是勇气”。
写作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有趣的事情,我在写下的文字里来展现我对于这个世界和观察,写作本来的意义就不应该是取悦其他的任何人,它是我的一种态度的展现,让和我同类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让不同类的人远离我。
不得不说的是,现实中总是有很多无智无性无趣的事情,很多人把这种生活状态当成理所当然,这种个人的选择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可是一旦他们也认为生活就该如此单一和机械,而且不容忍别人不过如此的生活,那就糟糕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那些追求有趣的人沮丧的事情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灌输比这个更让人感到害怕一些,有人想要用单一而机械的教条来试图消灭参差多态。我很愿意相信他们是好心,觉得大家如果都积极向上,保持着“好”的思想状态,这个社会就能好好发展。当然“好”或是“坏”,都是那些试图“推己及人”的人定义出来的,这样的标准是可疑了。比如说,有人认为人就应该追求“高尚”,不能“低俗”,所以他们就把他们认为“低俗”的东西都禁止了;有人认为人就应该“积极”,不应该“消沉”,所以他们把“丧”的东西禁止了;有的人认为足球踢不好是因为球员的文化素质不行,所以他们让运动员先把文身遮起来。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脑子里有点“坏念头”是太正常不过了,有“好念头”也太正常不过了,本来人的头脑就是一个复杂的实体,没有坏的对比,何谈好?可是有的人就是执意让别人的思想都一样,我觉得这种标准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他头脑里的东西,哪怕是非常“高尚”,即使他情愿把他睿智的大脑免费送给我,我肯定是不干的,到时候我就不是我了。
我曾经也是“挺善良”的,现在看来我总像是个刺儿头。其实我也不想当刺儿头的,只不过是因为看不太惯灌输头脑的一些事情,也不喜欢自己被灌进去什么“善良”的东西。要知道,我们这个民族有上千年封锁知识和灌输思想的传统,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好像这种传统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下来。看到有很多人因为这种传统,还没有找到有趣的东西,或是总是找不到有趣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是挺悲哀的。历史上从汉代一直认为孔孟的思想就是真理,虽然孔子和孟子自己并不一定有自信这样认为,毕竟和他们一个时代的还有众多的思想家。可是自从某个皇帝把他们的思想奉为真理,整个世界都变得无趣了许多。我不是说他们的思想不好,孟子认为人得有羞耻之心,有善恶之心,人性本来是善良的,我承认他对于人的看法是积极向上的,大家能够从他的书里得到一些收获。但是非要要求所有的人像他说的一样去严格执行,这就是很无趣的事情。同样地,推翻一切要树立新文化新思想,也是无趣的事情。这种无趣不是因为孔子或是孟子,也不是因为新文化和新思想,而是因为有些人自以为是,并且要别人都变成一样,总之,这种动机是值得怀疑和警惕的。
我曾经也是“挺善良”的,现在看来我更像是个刺儿头。其实我也不想当刺儿头的,只不过是因为看不太惯灌输头脑的一些事情,也不喜欢自己被灌进去什么“善良”的东西。要知道,我们这个民族有上千年封锁知识和灌输思想的传统,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好像这种传统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下来。看到有很多人因为这种传统,还没有找到有趣的东西,或是总是找不到有趣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是挺悲哀的。历史上从汉代一直认为孔孟的思想就是真理,虽然孔子和孟子自己并不一定有自信这样认为,毕竟和他们一个时代的还有众多的思想家。可是自从某个皇帝把他们的思想奉为真理,整个世界都变得无趣了许多。我不是说他们的思想不好,孟子认为人得有羞耻之心,有善恶之心,人性本来是善良的,我承认他对于人的看法是积极向上的,大家能够从他的书里得到一些收获。但是非要要求所有的人像他说的一样去严格执行,这就是很无趣的事情。同样地,推翻一切要树立新文化新思想,也是无趣的事情。这种无趣不是因为孔子或是孟子,也不是因为新文化和新思想,而是因为有些人自以为是,并且要别人都变成一样,总之,这种动机是值得怀疑和警惕的。
对于我个人来说,活在这么一个混沌的世界里,总得去找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知识就是挺有意思的事情,一个人不可能穷尽所有的知识,所以一辈子总能在学习知识的过程里发现新奇的东西,获取智慧,这多有趣。不过有些人不想让别人获取知识,所以阻断了一些求知的路,这就挺无趣的。我终究觉得剥夺别人获取知识的途径不仅仅是一种无趣,甚至还是一种恶毒,哪怕他们的初衷是善良的,但是愚蠢的善良有时候比大奸大恶还伤人。
性当然也是事关幸福的事情,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孔老先生都没有在性这方面搞得那么严肃,现在这个社会却规避这种人基本的欲望,有的人甚至还认为这是污秽下流的。王小波之前说假设凡人都热爱异性,不过王小波和他的妻子李银河做了些关于中国同性恋的调查,并且是支持同性关系,所以应该这样说,凡人都热爱同性或是异性。说真的,即使对于我这种喜欢异性的人来说,看见英俊的同性也会多看两眼,有时还会默默在心里拿自己和对方比对一下,确定他有没有我帅。虽然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我胜出,但是我却从来不会吝啬对于我认为英俊同性的赞美。异性就不必再说了,谁不喜欢姑娘呢。假设某个straight的男性说他不喜欢姑娘,总是让我感觉这个人无趣,如果他再加上类似他道德高尚不近女色这种说辞,我总会感到头皮发麻。如果道德高尚真的和喜不喜欢姑娘挂上钩了,这就太没意思了,我现在暂时还能忍受,但是不一定什么时候忍不了这个世界就一头撞死啦。
有些事情就是事实,比如说性欲的存在,比如说同性关系的存在,比如说对于物质享受的欲望的存在,对于自由生活渴望的存在,有的人就是染上了忽略事实并且爱拿道德说事的病,不顾一切地想要“存天理灭人欲”,自己都做不到还想灭掉别人的,这种做法终归是让人憎恨的。
如果我能够从这个混沌的世界里幸存下来,那说明这个世界还是有些事情让我感到有趣的。希望大家都能幸存下来,找到自己的快乐,也别染上道德家和那些想消灭参差多态的人的病,参差多态的幸福不是因为他们而存在的。我得感谢王小波和其他写下让我觉得美好的文字的人,让我对于这个世界悲观而不绝望。
二十年过去了,我们找到有趣了吗?起码有人证明这种有趣是存在的,既然存在,那就还有希望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