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从未存在的道路

学生时代就有一个当作家的梦想,大学时期不停地写作,看三毛、王小波、萨冈、辛夷坞的小说,心里一直怵怵的,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稿件一个个投出去,回音却是一点也没有,如此一毕业就去工作了。我的课业成绩还不错,求职什么的也是相当顺利,领着对于毕业生来说颇高的薪资,做着被组长交代的工作,下班时间一到我就消失,回公寓煮饭。

我工作时看的书比以往还多,平均一周就要看两本,大概是想要拼命地抓住自己的理想,不让它在琐碎枯燥的日常里凋谢吧。

曾经以为,只要像父母说的,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对于人生的苦闷和怀疑就都会消失了,实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的灵魂仍然苦痛地煎熬着,因为我没有做我渴望的事。离职的那天,我在看朱少麟的《燕子》。

那是2022年年底,顶着无业的压力和无休止的争吵,我完成了一部中篇小说,那之后我病了一周,高烧把我的眼泪蒸干了。我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信,这条一直被深深凝望着的道路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带着最后一点积蓄,我独自前往西藏。

到了拉萨,我还是每天都坚持写一点,越写越糟糕,文字像散架的积木,再也拼不回原来的形状。我在拉萨花完了所有的钱,最后是靠父母的资助才顺利回到家。

几个月后,我又去工作了。那是一家百人规模的外贸企业,每个月都有新员工入职,因为总是有旧人无法忍受而离开。和第一份工作相比,我的休息时间大打折扣,生命力也被无限榨取。尽管如此,我还是被扣上工作不够热情的帽子。

在一个狼性文化的企业里,每天我都带着一串佛珠和一本书上班,即便是厮杀最激烈的圣诞节和黑色星期五,我也是准时下班。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上级的警告,本来我的业绩在组里就是垫底的,再这样下去我将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至此我对这家公司的忍耐也到了尽头。我向组长提出离职意向,在这之后又待了一个多月,直到他们的圣诞促销结束为止。我很庆幸离开了那家公司,如果没有那个决定,我也不会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了。

我决定再也不回到办公室,再也不为了薪水而工作,我决定直接走上那条我渴望的道路,哪怕我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

稍作休整,我就背包去了泰国。那是我第一次出国,午夜两点的航班抵达了曼谷的素万那普机场,接机的小哥对我说着听不懂的泰语,一切都是新鲜的。

我在曼谷没有停留太久,消费太高,而且像任何一个国际都市一样,它的夜晚总是充满了喧嚣。曼谷有很多乞讨的人,有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举着7-11的塑料杯,有的在寺庙附近转悠。我曾遇到一个长得很像瑜伽上师的乞讨者,安静地坐在天桥下,睁着一双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我给他100泰铢,他对我双手合十。

除了繁华的夜景、林立的寺庙、美味的食物,曼谷并没有给我太多印象。乘坐过夜大巴,我到达了清迈。凌晨五点,天还没亮,我叫了一辆摩托车,这是在泰国出行最实惠的方式。开到一半我就被冷风吹得受不了,让师傅停下来,给自己套上一件羽绒外套。

我订的是一间青年旅社,师傅把我送到了旅社对面的豪华酒店门口,我刚下车就有门童跑过来拿我的行李,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我把预订信息给他看,他告诉我旅社在酒店对面,我拖着行李尴尬地扭头就走。

与曼谷相比,清迈就安静多了,物价也相对便宜。我在一家寺庙里上免费的冥想课,之后就转到郊区的民宿,因为是当地人开的,价格相当实惠,单人房一晚只要70元,我在那里住了半个月。

母亲总是给我来电话,劝说我回国工作,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的钱一天天地变少了,她知道只要不给我钱,我就会自己回国。当时我使用了外汇的信用卡提取现金,尽管清迈的生活开销很低,我还是马上就变得窘迫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不愿意回去。我用相机制作了一支影片,并说明了我遇到的困难。我期待着这支影片被更多人看到,这样我得到帮助的可能性就更大。然而一个观看的人都没有。我一下子就绝望了。

就在我心灰意冷的几天以后,我的Instagram收到一条私讯,有一个欧洲人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他通过我发布的一条shorts进入我的频道,紧接着就看到了我的求助视频。原来如此,这也行啊!宇宙似乎在以一种很巧妙的方式帮助着我。

我们研究了跨国转账的方法,过程有些曲折,但是行得通。我设想着收到50美元的汇款,结果却是500美元,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运转的啊。通过这笔钱,我解决了信用卡的一些问题,并继续在清迈待了一段时间。

在30天的短期逗留到期之前,我回国了。我开始尝试视频制作,并在亚马逊上自出版了一本英文短篇小说。作为一个观众,我很喜欢看视频,但是当我自己去制作的时候,它的复杂立马显现出来。既要考虑画面,又要顾及声音、剪辑和创意。

我几乎有些应付地制作了二十条视频,老实说,我只是想通过视频赚钱而已。结果是也没赚到什么钱。就这样,2024年快结束了,我24岁了,写作上没什么成就,视频制作上也是个半吊子,人生的道路更是不知所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说什么的已经没有在写了,对此我也毫不强求,有缘就继续写,无缘就晾在一边。像这样进行自我和当下的叙事也不错,只要能写、能发,我就满足了。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去日本旅行,想不到吧!今年一整年我都是无业的状态,写作和视频的收入无法支撑我漂洋过海,那么,旅费从哪里来?仍然是陌生人的捐赠。

今年是我走上这条道路的第一年,我收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就连这个平台,也是一个美国人推荐给我的。我仍然不知道我要去往何方,但好消息是,很快我又要启程了。

#travel #spiritual #Chi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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