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封藏了整一年的酒坛,一阵酒香扑鼻,琥珀色的红酒平静如息,丝丝散着香气,静静的在坛中似神秘的处子,安静温婉,徐徐的散岀娇娆的虚无缥缈手,抚摸你的鼻头。
正对着坛口,眼闭着,深深吸一口,一股沁入鼻翼的绵柔的香潜入心灵,钻入脑海。思绪不由地被拉回儿时年少的画面。
慵懒的少年晨起,在奶奶温柔慈爱的叫声中,睡眼惺忪地站在烟雾缭绕的大厨房中呆立,眼晴尚未睁开,就这样眯着,迷糊着,闻着厨房的淡淡的酒香,米饭香,还有干松木吱吱烧着的柴火香气,渐渐的苏醒,灶火哔哔烧着正旺,水蒸汽中映着奶奶的通红明亮的脸,头发微乱,她正忙碌着一家人的早餐。少年在奶奶打好的洗脸水前,木偶般机械地洗脸,听着奶奶絮絮的交待:碗筷摆好,准备开饭了,上桌吃饭。
烟火缭绕的厨房,奶奶已把饭炊端起,放在饭炊特制的木架子上,饭炊的位子长年固定在从饭桌边抬手就够得着的靠墙背的一角,年少时一直觉得这是个神圣的位子,餐厅的灵魂所在,没有这蒸汽腾腾的饭桶一切都了无生机,一切也都没有希望。奶奶的早起的忙碌也是为着这神圣的一刻:准备吃饭了!
饭炊装着满桶的米饭,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奶奶正从蒸汽缭绕的大锅怀抱着移到餐桌一角的专位,少年的我感觉到一点得严肃庄严,隐隐约约心里还有一丝急切的兴奋,那晶莹剔透的白米饭,那装着白米饭的饭饮,里面也许卧着两粒更加洁白的饭油蛋,也许还有一盅温热的甜米酒。也可能有擦成丝的番薯。咕咕叫的肚子对丰富的早餐充满期待了。
弥漫着水蒸汽的饭炊,热腾腾的,等待着,等待着被掀开盖子,一勺一勺被舀起。其中藏着饭油蛋的米饭,是爷爷吃的,最先盛起装满,爷爷是村学校的老师,身体虚弱,胃一直不大好。还有一碗是爸爸吃的,爸爸个头矮小健硕,是家里唯一的男性重体力劳动者。蛋液凝固了白米饭,肉眼可见成块沾连的米饭,偶尔会在孩子们的碗中岀现,谁的碗中多了块蛋白米饭,谁就跟中奖了一般,吃一口就开心得不得了。
奶奶端出温好的甜酒浇在爸爸的碗里,香甜的酒香迷散开来,混杂着米饭香,菜香,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碗筷声,一切的一切都笼在了这早晨饭点的时刻,温馨中充满着生机勃勃。户外,太阳透过薄雾正徐徐升起,阳光照进厨房,可以看见空气中尘粒飘浮在雾气中。
孩子们是不许喝酒的,闻着酒香,和着雾气的米饭在桌上围成圈,就着家常蔬菜,一大碗的咸菜饭汤。一大家子一天的生活就热气腾腾的开始了。
红烧肉加点米酒,醬香鱼加点米酒,红菇鸡汤更要加点米酒……每日里总有一道菜,有着米酒的身影。糯米和红曲酿造的米酒,经过时间的沉淀,有着香醇的口感,绵柔,幽长,饮一口,酒香在唇舌间漾开,这粮食的精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入柔肠,滋养着人们的心灵。
女人和酒的缘份来自于每道小菜的烹制,加入一些米酒,最平常的菜品也成了佳肴,润物细无声,她总能和每一种菜品做最完美的融合。在每一个普通幽长的日子里,勤敏的主妇每日三餐总会为家人注入最绵长的关怀,每日的饮食也都尽可能的给予家人与滋养。
每当回乡,每到饭点时刻,总能闻到记忆中久违的香气,总会想起孩子成群,烟雾缭绕的厨房餐厅,吵吵嚷嚷热气腾腾一大家子的生活场景。
香甜的米酒,是每个巧手的主妇为家人烹制佳肴的佳酿。酒的味道不知不觉中也深入骨髓,渗入血液的记忆了。
今晨,开启着传承祖方酿造的美酒,开启尘封的记忆,深深的吸收珍藏,把祖辈点点滴滴的美好,慈悲,善良,关怀……一一珍藏。珍藏在心灵的最深处,在失意的时候,在颓废的时候,在每个夜里,总能给我以抚慰,给我以前行的勇气。生活的美好象酒香,绵长幽远,需要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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